香港的聖誕快樂 (上)
2011年,我第一次去香港,住在北角的華都行,是一間台灣人經營的旅館、也是ptt香港版上很多人推薦的住宿地點 (已在2012/9歇業);台灣人住房的話有優惠,單人雅房一晚200港幣、單人套房一晚250港幣,用ptt站內信即可預定、不收任何訂金,入住後還免費提供吹風機跟一個轉接頭。當時我只跟老闆來往了2封站內信就完成手續,預定時只剩單人雅房,但他回信說:候補到單人套房的機率很高,雖然入住當天才會知道,但若是有、會優先替我安排。後來的確三晚都是住在單人套房。
那次也是我第一次自己出國,當時朋友在中文大學當交換學生,聖誕假期前夕是他待在香港的最後幾天,白天可以帶我出去玩,這趟行程就這樣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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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赤鱲角機場後,我很快找到機場巴士的月台,預計搭乘的A11號很快就來,初次看到雙層巴士的我,非常興奮地用相機拍下了它的照片,第一次自己出國,旅途中不管時間地點隨手拍照是我致命的問題,可是,這張照片卻成為我後來的救命稻草之一。
四天三夜的旅行,我只帶了一個登機箱、跟一個隨身手提包;傍晚的天色依舊濛亮,我拖著登機箱跑到巴士的第二層,只有我一個乘客,放下行李後我很開心地享受著窗外開闊的風景。巴士行經跨海大橋、路過各式各樣大型貨櫃停放之地,橋上路燈一盞又一盞的光沿途綻放,夜幕逐漸低垂,香港夜晚的美麗卻正要開始。
進入市區後的風景讓人更加目不暇給,香港對我來說,好像很熟悉,從小到大看過許多電影與戲劇,眼前的繁華景色,像是日常作夢一般,總給我一種奇異的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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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還沉迷在窗外景色、不停拍照的時候,巴士不知不覺已經到站,我匆匆忙忙按了下車鈴、拖著登機箱衝下樓梯並下車,巴士關上門後要離開的那一瞬間,我想拿出手提包裡的地圖,確認旅館的位置,手一摸、卻是一陣空曠。
也就是那一秒,我猛然驚醒:我的手提包,還放在巴士的第二層座位上,剛才拍照到一半得先收相機,一陣匆忙中顧著拖登機箱,卻忘了拿手提包。我的護照、錢包、地圖跟旅館資訊全在那裡面,意識到情況的嚴峻,我連忙拖著登機箱往前衝,想追上那台巴士。
12月的香港,入夜後有點冷,我氣喘吁吁地追了兩個街口,最終還是眼睜睜看著它絕塵離去。當我停下來,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了,周圍人群喧囂,講的全是我聽不懂的粵語,沒有人注意到我的慌亂。幸好手機還在身上,我趕忙撥通了朋友的電話,按照計畫,他會先到我的旅館等我。
電話一接通,聽到朋友的聲音我才感到安心,忍著想哭的情緒說明了狀況,但朋友聽完後也嚇了一大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喃喃重複著我說的話:「什麼?你整個手提包跟護照什麼的都忘在巴士沒拿下來?」突然、電話轉移到華都行老闆的手中,老闆不疾不徐地問:「是搭A11號吧?」我說是,他說:
「你現在找計程車,坐到北角碼頭,那是終點站,或許有機會趕上你的那台巴士,就可以把手提包拿回來。記住了,(粵語) 北-角-碼-頭。你朋友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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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第一次自己去香港前,她給了我一個貼身腰包,讓我把大幣值的多數港幣都放在裡面,用魔鬼氈固定在背後、讓它服貼於肚子前面,最後用衣服覆蓋住。
聽完華都行老闆的指示,我連忙收起驚慌的情緒,在路邊鎮定地招了一台計程車,有樣學樣地用粵語跟他說到北角碼頭。司機是個年紀約50-60歲的中年阿伯,很快就發現我根本不會說粵語,用著他破碎的中文跟我溝通;帶著個登機箱、又一臉觀光客,加上一般不會有遊客要去北角碼頭,他很好奇我去那裡要做什麼。我扯謊說:「朋友在那裡打工,叫我先過去那裡找他,他人就那邊等我。」司機用後照鏡看我,我實在不確定他到底聽得懂多少,只能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微一笑,他不再講什麼話,我拿出手機,假裝撥打電話說:「我已經搭上計程車了,待會就到。」心裡默默祈禱他真的載我到目的地,而不是把我載去賣掉。
過了一會兒,司機說:「快到了。」我坐到駕駛座背後,摸著黑、小心翼翼地從肚子前方拿出藏好的幾張港幣,放進口袋裡;司機送我到路邊,他說前面就是碼頭,但是車子不能再過去,請我自行走過去。我按照儀表板上的車資付錢,司機很快找零,並對我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說:「希望你玩得開心,聖誕快樂。」直到那刻我才覺得,誤會一個好人真是不應該,但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他原諒我這遲來的自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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