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Thinking of Ending Things》
2020年若是要推薦一部適合一個人看的電影，必然是這部。
台譯《我想結束這一切》。查理考夫曼的電影風格向來如此，不適合兩個人或以上觀看，精彩的片段太多、令人想睡覺的節奏更是因人而異，兩個人若是一起看，其中一個人睡著的時候很可能錯過重要的獨白。
還是一個人觀看的好，睏的時候自由按下暫停、休息一下，就可以順利地把這部電影看完。
– – –
“Most people are other people. Their thoughts are someone else’s opinions, their lives a mimicry, their passions a quotation.”
― Oscar Wilde
大多數人都不是自己
他們的想法是別人的意見
他們的生活是模仿別人
情感只是引述別人
電影最有意思的地方其實從男女主角的對話就可以慢慢抽絲剝繭，一邊看一邊回推，驚悚之餘充滿趣味；由淺入深並不難懂，很快就能知道要跳上什麼視角去想像這一切，作為觀眾，好像跟著主角親身進入情節當中，時而恍惚、時而清晰，一起剖析時間刻畫在一個人身上的所有殘酷、希冀與奧秘。
其實也不能說是奧秘。雖然這就是查理考夫曼最愛玩弄的情節。
把俗世價值中歌頌的一切都當作徒勞，生老病死地經歷過所有繁雜碎叨、最後赤裸裸地離去。這難道不也是《紅樓夢》最後的場景？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電影當中很勤勞地探討許多議題，透過兩個人的對話，一問一答來詮釋許多個人意見；如果把舞台搬到維也納，青年男女的徹夜對談，這是浪漫愛情電影《Before Sunrise》(愛在黎明破曉時)，而在《I’m Thinking of Ending Things》裡，同樣是青年男女，舞台卻設置在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點老舊的一台小小轎車當中，外表憨厚的男主角開著車、專心聆聽，看似機靈的女主角滔滔不絕，光是看她開口朗誦<Bonedog>詩篇的片段就充滿魔力。一切元素卻破天荒地不構成任何浪漫，背道而馳，帶來的是隨著時間遞延而加劇的驚悚；漫長公路，毫無風景可言、舉目望去一片白雪飄零，天氣越來越冷，氣氛越來越尷尬，所有一切都令人窒息；女孩早就想要分手，卻依然跟隨男友踏上回家拜訪父母的戲碼。這場戲，還需要演多久？種種詭異的氣氛讓人忍不住跟著緊張，是十分絕妙的舞台配置。
– – –
一個人生來就要懷抱的命題是，是否誕生在有愛的家庭、跟家長的關係如何，簡稱：投胎的運氣。幸運的人一輩子都可以用童年治癒一切，不幸的人得花一輩子的時間來治癒童年帶來的創傷。
比起《Synecdoche, New York》(紐約浮世繪)更傾向把希望寄託在人與人之間的某種關係或連結之上，《I’m Thinking of Ending Things》反而更直白來透視「孤獨感」。
無論單身、有伴，有父母家人、小孩朋友，在這部電影中直接略過了這些關係，將層次提升到另一層；「孤獨感」終究是一個人最難克服的議題，以至於人類無所不用其極地發明出各項文明，無非就是期待聲光娛樂能改變這種虛空帶來的種種恐懼。
雖然電影名稱看起來很悲觀，劇情走向安排更悲觀，最後的結局卻明亮地叫人感到不可思議。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刻意安排；當一個人寂寞到了盡頭，忍受關係沙漠到了極致，他反而變得自由。一個20歲的青年總會在乎陌生店員的眼光，一個70歲的老人卻可以自己在腦海中建構出新的對立角色來寬慰自己。電影中的悲劇是，主角一直以為自己活在一齣獨角戲，喜劇卻是、每個人的一生其實不過如此，大家各自孤獨，有些人選擇取暖、有些即使一個人也能夠感到溫暖。獨角戲、又如何？
「我想結束這一切。」
主角以為想結束的是這一生的虛空與孤寂，但當那一刻如實到來，天空如此蔚藍、鳥聲何其清亮，那些該死的人早就死光了，世上已經沒有需要在乎或忍受的人，唯有「自由」，是唯一能夠與孤獨感抗衡的力量。讓自己活在地獄裡的人只會是自己，只有自己能夠決定掙脫束縛，或是與一切未知和平共存。
一切都會死，這是事實
人們喜歡想，我們永遠有希望
希望在死後仍然能夠存活
只有人類才會幻想、事情會變好
或許只有人類明白，事情不會變好
所以他們才有這種幻想
沒法子得出肯定的答案但我懷疑動物中只有人類
《I’m Thinking of Ending Things》 – 引述電影片段25:50處
知道自己難逃一死
其他動物活在當下
人類不行，所以他們創造出希望
電影中我最喜歡的對白就是上述這段。
Other animals live in the present.
Humans cannot, so they invented hope.
人類的選擇其實還是很多，不是嗎？要不活在當下、要不就相信希望，而且我們可以自己決定、或是自己創造，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人類擁有幻想的能力，想像力就是人類的超能力，這是貫串整部電影的核心思想，也是最後留給主角與觀眾的甜美慰藉。
(本文完)
如果你喜歡這篇文章，請在下方幫我按 5 次Like、也歡迎留言給我，謝謝你行動上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