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魅影》

讀過原著小說，影視版本第一次看的是莎拉布萊曼版本，第二次是電影版，第三次就是今年因應疫情、<The show must go on>在youtube上直播的25週年紀念音樂劇；以前看時還懵懵懂懂，如今看舞台版本，對於魅影的悲劇與成長，感觸卻特別強烈，早已變得鐵石心腸的我看到結局時真的非常傷心，忍不住為他流下兩行無聲的眼淚。

在小說中敘述過魅影的身世，貴族出身的他，天生長相卻畸形，從小被母親戴上面具與世隔絕；長大後的魅影跟著雜戲團四處巡演，眾人只當他是猛獸般的怪物，不斷地嘲笑他。可是魅影從未放棄，憑藉著自身過人的才華，成為波斯蘇丹王的弄臣，甚至為阿拉伯君王設計宮殿，直到後來成為巴黎歌劇院的建築師之一，也因此在地底下建立了屬於自己的王國。

在音樂劇中沒有演出魅影的身世，只以猴子音樂盒的異國元素，輕巧帶過他的這段出身；每當聽到化裝舞會那段歡欣的音樂，快樂旋律底下藏著的，其實一字一句都是魅影的悲哀：
“Masquerade! Hide your face, so the world will never find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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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魅影偶然發現了Christine。她幼年喪父，父親臨死前可能只是想說些安慰女兒的話，卻讓長大後的 Christine 誤將指導她聲樂的魅影、當作她父親派來的音樂天使(the angel of music) ，因而對魅影產生特殊的依賴 (戀父情結)。若是一般人，多少會對陌生人保持警戒心，但 Christine是孤兒，沒有人教過她、更沒有親近的人能相信；假如是一般人，回家跟家長說：「欸我在歌劇院碰到音樂天使教我唱歌耶。」通常家長會馬上報警。但 Christine 沒有這個管道，加上她爸死前說什麼音樂天使，這傢伙就傻傻相信魅影了。

Christine 前期依循魅影的指導，不辱期望、成功在舞台上發光發熱；魅影因此將自己的才華投射在女主角身上；畢竟，他本人無法受到藝術界公開的肯定，可是受他指導的Christine 做到了，就好像、魅影本人也被肯定一樣。後來魅影之所以殺人，某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不能忍受別人搶走女主角=他的舞台。加上 Christine是個可愛的人、曾經信任與依賴過他，這一切都讓魅影覺得，自己愛上了Christine，在兩人之間、這就是愛情。

事實上 Christine只是一個還沒長大、不成熟的屁孩，她原先也對這位未曾謀面的音樂天使充滿好感， 直到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倉促地剝下魅影的面具，發現對方根本不是自己心底幻想的天使。(等一下，對天使不應該是敬慕嗎？為什麼這傢伙好像在意淫音樂天使是個帥哥…？) 她跟外面世界的多數人一樣膚淺，絲毫沒有想要理解魅影，只用表象來評價魅影。更致命的是， Christine在成名後遇到了青梅竹馬：因她的歌聲而愛上她的子爵 Raoul。兩人墜入情網、很快訂婚，對 Christine來說，她始終都是想找一根救命的浮木，好擺脫孤女的無助。

為愛發狂的魅影此時心碎地唱道：”I gave you my music, made your song take wing. And now how you’ve repaid me, denied me and betrayed me.”

魅影本人對愛情，其實也同樣不成熟。他覺得他為 Christine付出了許多，教導她聲樂、幫她剷除事業上的敵人、對劇院經理還以顏色…種種作為都是為了 Christine，換來的卻是被否定、背叛。為什麼？他付出了一切，還是得不到 Christine 的愛情？

於此同時，Raoul的愛情相對成熟。出身高貴的他不在乎與 Christine 之間懸殊的身分地位，他以身犯險去救人，當魅影威脅吊死他時，寧願犧牲自己性命，也不要 Christine屈服於不幸。Raoul 願意為愛情付出一切，不求回報；他只希望Christine 快樂。當然，身為子爵的他，家世良好、從小一帆風順又受盡眾人喜愛與追捧，要具備這種心理素質並不困難。

他對魅影說：”I love her. Does that mean nothing? Show some compassion!”
魅影的回應是：”The world showed no compassion to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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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請求魅影同情他們的愛情，可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同情過魅影的際遇，世人如何蔑視、羞辱他，就連 Christine都背叛了他。原本應該對世界感到絕望的魅影，卻在最後、展現了一點點人性最可貴的光輝。

不管是出於求情或什麼原因，Christine第一次親吻了魅影。在他這漫長的一生中，儘管只有數秒也好，這是魅影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被愛。

或許，這就是被愛的感覺：被無條件接受，儘管美好而短暫，卻如此讓人滿足心醉。

魅影終於在此刻選擇放下他的偏執，他放走了 Christine跟 Raoul，回頭望向陪著他大半輩子的猴子音樂盒，他傷心地唱：”You alone can make my song take flight. Help me make the music of the night.”

這一段害我哭好慘。

從原本愛入歧途的 “I gave you my music, made your song take wing. ” ，到最後的 “You alone can make my song take flight. “。魅影的心態轉變在於，從自負地認為：是「我」給了你音樂、「我」讓你的歌聲飛翔 ，變為肯定對方：是「你」讓我的音樂能夠飛翔。

愛情不是我給予對方什麼、就能以此否定對方，甚至以此要求對方愛我；而是因著對方的存在、就讓人由衷感覺到的喜悅。愛情不是自己有多偉大，而是一個人基於另一個人而趨近圓滿，同時肯定雙方的價值。

帶給魅影所有痛苦的，是這一整個不公平的世界，他卻無私地愛著音樂、一心想用自己的才華證明自己也能對世界有所貢獻。或許，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魅影，被不為人知的痛苦回憶纏身、每日與不受稱讚與肯定的自我對話，曾經戴上了一副又一副的面具，掩飾自己最內心深處的不安與痛苦。

魅影的愛與恨、扭曲與成長，這就是《歌劇魅影》要說的一切。

跟黑貓一起在深夜看完了音樂劇，睡前躺在黑暗中討論的時候，我說：「如果讓我選擇，我想要在光亮處唱歌、黑暗處陪著魅影。」黑貓卻說：『我會帶魅影離開地下、出去過新生活。』

不要等待被拯救，而是期許成為自己或別人的英雄。他一下子就突破了我的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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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看完《歌劇魅影》的結局，其實又想到天鵝湖。戀父軟弱的Christine根本配不上Phantom的絕世才華跟Raoul的勇敢真摯。禮教殺人、耽誤了許多愛情。

Phantom就應該跟Raoul在一起才對，他們絕對可以一起站上世界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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