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錄,  睡前故事

睡不著的時候

晚上睡覺前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有點清醒, 想到黑貓曾說,
如果睡不著不要自己一個人撐著,可以叫他。

有時候隔天早上醒來,他如果跟我說他昨晚一個人翻很久睡不著,
我也會心疼為什麼不把我叫起來陪他。

但我還是希望,如果他睡著了就讓他睡著,
除非他也還沒睡著,兩個人一起再講講話,
比兩個人各自躺在床、煎魚仔好多了。

煎魚仔是台語的用法,無尾熊很常說她昨晚在煎魚仔,意思就是失眠,
床像平底鍋、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條魚一樣被煎。

– – –

為了測試黑貓睡著沒有,我決定先面朝向他發出氣音,
沒想到我一個大動作翻身,他馬上醒來。

貓:怎麼了?

我:你還沒有睡著嗎?

貓:有點朦朧了,但感覺到你
突然轉身停在一個奇怪的角度卻又不動,睜眼發現你看著我

我:你形容得我好像鬼…天啊,好恐怖!!(腦海中浮現想像畫面)

貓:不要自己嚇自己啦

後來我們決議面朝彼此再嘗試入睡看看,沒想到後來就雙雙順利睡著了。

– – –

想到多年前某次跟黑貓一起去大阪,
因為日本的「午後的紅茶」賣的比台灣便宜很多,
每回旅行去日本我都會天天買來喝,
去環球影城的前一天,甚至在傍晚前就一個人喝光了一大罐。

那晚住在來山南館,當時剩下可訂的房型是雙床房,
房間明明很寬敞、兩張單人床卻不知為何擺放在房間的兩側,相隔十分遙遠。

刷完牙互道晚安、很快熄了燈,我卻怎樣都睡不著。

來山南館地理位置接近天王寺,是大阪遊民相對多的地方,當地治安並不算好;
痛苦失眠但比誰都膽小謹慎的我,
絲毫不敢在大半夜時離開房間、去旅館室內的其他地方透氣。

夜深的時刻並不讓我感到黑暗,窗外的路燈及道路的光、
一點一滴匯聚在我眼睛裡,房間裡的每樣事物反而一件一件變得很明亮。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顯示凌晨四點、立燈孤身一人站在床角、
電視盒子沒有任何回應、小冰箱像是打烊一般、房間地板不發一語在室內延伸…
我的視線跑到對面單人床上的黑貓,
他面朝向我,裹在棉被裡呼嚕嚕地沉睡著,一臉安詳寧靜的模樣。

腦中突然有個惡魔發話:
「把他叫起來,陪你聊聊天吧,一個人睡不著實在是太痛苦了。」

旋即有個天使匆忙阻擋:
『不行啦,天亮後的行程是去環球影城,一個人沒精神就算了!』

惡魔一臉嫌棄:
「你懂什麼,現在反正凌晨四點了,把他叫起來順便提早準備出門啊。」

天使急得滿臉通紅:
『可是八點才營業,黑貓是導遊、太早起床的話他會很累!』』

腦中的聲音實在是太吵,我靜音了他們兩個,只剩眼睛繼續觀賞黑貓的睡姿。

不管我的失眠多痛苦,時鐘都會慢慢往前走下去,
神奇的是我居然開始感到朦朧,
昏迷前最後一刻看到的指針是五點五十分。

快七點時被叫醒,黑貓整張臉就在我眼前,
他蹲在我床前、跟我說該起床了,
廁所跟浴室都在房間外,我們穿好衣服一起去梳洗。

很快出門搭上了電車,適逢平日通勤時間,車上滿載著一臉倦意的上班族,
我原本感到睏與厭世,低頭卻突然注意到:
黑貓的長褲口袋裡插著一樣東西,
定睛一看:迷迷糊糊的黑貓居然把牙刷給帶出門了。

我當場笑到眼淚流出來,
即使壓抑著笑聲、旁邊的上班族終於還是發現我倆遊客的歡樂身分。

精神為之一振的同時,我跟黑貓說昨天整夜失眠的經過,
他既震驚又失望:「為什麼不跟我說?把我叫起來沒關係的呀!」

我:『可是我怕你今天精神被影響。』

貓:「所以你就躺在床上,一整夜在對面看著我睡得很安詳?」

我:『其實內心是有天人交戰要不要把你叫起來…』

貓:「但最後你選擇不叫。」

我:『後來我就睡著啦。』

– – –

有次跟朋友們吃飯,我想到這件事情,
於是當成一個心理遊戲詢問大家,
如果自己半夜睡不著,會不會把已經睡熟的伴侶叫起來?

所有人的回答幾乎都跟我一樣平淡體貼,
自己一個人失眠就算了,別把另一個人也拖下水。

卻有個人例外。

她說,她當然會把伴侶叫起來啊,
因為當伴侶失眠的時候,她也希望伴侶讓她知道,這樣她就有辦法陪對方度過了。

雖然把對方叫起來,更多成分也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點、
多少增加自己的入睡機率,即使不保證結果;
但她更知道,伴侶即使只是短暫醒來拍拍她、抱抱她,也一定能夠很快再入睡的。

這個心思、跟對於伴侶的信任,讓我感到驚艷。

有些體貼雖然只是裝在自己心裡,對方還是有機會感受的到;
但是想要求助的時候,還是可以坦承地說出來,
這種彼此信任的關係,也很美好。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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